梟的長槍舞得氣勢如虹，每一槍出手必刺中木樁的同一個地方，宋昭昭感慨，此人武藝之強，在她認識的人裏，都找不到梟的對手。

狄振在旁註視著，梟是癡迷槍法之人，練槍的時候，她的真實也展現了出來。

他更加確定，這次策反是一定可以成功的。

練了兩個小時，梟停槍吐息，因為全程提著一口氣，臉上雖紅光滿面，卻沒有流一滴汗。

全身護具的警察走過來，梟把槍一甩，那名警察雙手接住，旁觀的大夥松口氣。

狄振說：“我非常羨慕你，你是個純粹的人。練槍就像虔誠之人冥想一樣，是一種純粹而樸素的喜悅，是一種忘我的境界。”

梟搖頭，“不要白費唇舌了，把我帶回拘留室吧！”

狄振笑笑，伸出一只手，“除了昭昭，其它人全走吧！我是說，你們直接開上車，回局裏。”

“不是，萬一……”一名警察說。

“照我說的做。”

警察們面面相覷，也不敢真的回局裏，全部到外面呆著。

空蕩蕩的場館內只剩下三人，一束陽光從頂部的玻璃棚落下來，照在梟的身上，狄振慢慢走過來，看了一眼被刺爛的木樁，說：“真是果斷犀利的出手，因為是木頭，所以可以毫無保留。我們交手過兩次，其實以你百分之百的實力，恐怕我早就死了，我現在之所以能站在這裏，是因為你本性善良，當你的槍刺向活人的時候，你內心的屏障會放慢你的速度！”

梟冷笑，“要不是你用卑鄙的招，恐怕你早死了。”

狄振笑笑，“我打不過你呀，在你面前，我只能甘拜下風，用點low招保全性命。”

在孤傲的女孩面前，認慫是個最好的策略。

狄振揣測對方，梟不善於表達感情，當被別人說中內心的時候，會立即以憤怒或不耐煩來掩飾。

果然，梟不耐煩地說：“都已經抓住我了，你說什麽都沒用了，我知道你們的卑鄙想法，我是不可能背叛他的！”

狄振沒有正面回應，說：“你從小被他養大，對你來說，他就像你的父親。”

梟咬牙道：“他是我的父親，我是他的女兒，你不要在這裏離間！信不信我把你的舌頭拔出來！”

宋昭昭嚇壞了，發怒的梟像條瘋狗，感覺隨時會襲擊狄振。

豈料狄振突然激怒對方，“‘雲中君’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反人類混蛋！”

“我宰了你！”

梟抓住狄振的衣服，怒目而視。

狄振說：“不管你對他怎麽忠誠，怎麽喜歡，也掩蓋不了這個事實。”

梟怒道：“他在你們眼中是壞人，但是他有原則，他只殺阻攔自己的人！你沒見過他真實的一面，沒見過他善良的一面，你有什麽資格說三道四！”

狄振笑了，帶著憤怒的笑，他揮開梟的手，“我的真名叫仇允，仇瑛是我的妹妹！”

“什麽！？”梟和宋昭昭大驚。

狄振扭頭，“昭昭，這也是我這幾天，一直想對你說的。我的父親，就是臭名昭著的‘笑臉殺手’仇強。我一路追查才知道，他正是被你尊敬的那個人控制的棋子，至於那些被殺害的人，連犧牲都算不上！”

說到痛苦的事情，狄振的眼淚湧了出來，“因為我是殺人犯的遺孤，我生來被人欺負歧視，被人恨著！我甚至不能告訴任何人我的真名！我不敢答應我喜歡的女人的表白，因為我害怕這個真相將來會傷害她，把她一起拉入汙名的地獄！”

知道真相的宋昭昭，眼淚突然湧出來，一直以來她埋怨狄振的猶豫、回避，原來這才是原因。

梟搖頭，“這只是你一面之辭，明明是你父親殺人，為什麽要賴到‘雲中君’頭上。”

狄振突然瞪著她，“你的理智難道不知道他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？”

“我不在乎！”

“你只是選擇性地無視！他對你說過什麽，‘這個世界已經腐朽了’、‘我可以辜負全世界但不會辜負你’、‘善惡只是立場的對立’……”

梟震驚，因為這些話，“雲中君”確實說過，雖然和狄振說的略有出入，但意思是一樣的。

“雲中君”的教誨總是高高在上，仿佛俯瞰整個人類世界，他冷酷又柔情，充滿人格魅力。

梟的思緒回到十年前，一天早上，“雲中君”帶她來到野外，樹上吊著一個沙袋。

“雲中君”讓梟刺這個沙袋，梟搖頭說：“沒有這種訓練。”

“雲中君”像往常一樣，溫和又威嚴地說：“照我說的做！”

梟挺槍就刺，當槍尖又碰到沙袋的時候，突然“沙袋”動了一下，她嚇得趕緊把槍尖錯開，紮在了樹上。

“雲中君”告訴他，袋子裏是個人，是個齷齪的村民，打自己的老婆，上小姨子，活著跟豬狗一樣。

可是想到殺人這件事，年幼的梟嚇哭了，她說自己不敢。

“雲中君”握著她的手，溫和地說：“梟，你不是說，要跟隨我、保護我嗎？忘記自我，你只是一件武器，武器要相信主人！”

“雲中君”抓著她的手，把槍刺進沙袋，聽見那個人負痛大叫，梟嚇得撒槍跑了。

思緒回到現實，梟大喊：“別說了！！！”

狄振用含淚的雙眼看著她，說：“他的話，威嚴冷酷，俯瞰眾生，壞到極點，迷人到極點！他的宏大敘事忽略了什麽，你從不曾睜眼看過，也沒有機會看過！”

狄振突然拉著梟的手沖出場館，外面待命的警察嚇呆了，這是策反嗎？公然帶著俘虜逃跑。

緊跟出來的宋昭昭說：“不用追，一切都在控制中！”

警察們看著宋昭昭梨花帶雨，也不知道裏面發生了什麽，好像狄振也兩眼通紅。

這策反，先把自己弄哭？

狄振拉著梟來到喧鬧的街上，一個發傳單的小夥走過來遞傳單，狄振抓著小夥，對梟說：“他叫小王，沒受過多少教育，十三歲發現自己喜歡男孩子，離開農村到城裏打拼，只希望能經濟獨立，將來堂堂正正地出櫃。”

小夥一臉懵Ｂ，罵道：“我尼瑪，你才同杏戀呢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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